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以下文章来源于MediaCommons,作者Lori Jones, University of Ottawa


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编者按



在下面两篇小文中,我们从标题似乎就能预见到两位作者关于数字人文在医疗史领域应用的不同立场,或者说方法论之争。可是,细读之后,你会发现两篇小文的观点其实各有各的“语境“。

 

就第二篇看似反对数字人文的文章而言,作者Lori Jones在开头亦坦诚各类文献的数字化工作本身已经为该领域的研究带来了极大的便捷。可是,这极大的便捷背后,却可能存在着数字化(这个过程)对原文献所进行的不可避免的“语境剥离“,并进而导致对数字文本的误读。Lori Jones进一步列举了中世纪黑死病研究的例子:有三幅广为人知的描绘中世纪黑死病场景的画作已被证实其实描绘的是麻风病。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谬误,除了是因为缺少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的摘选之外,我们也应该看到对于图像的处理本来也是当下数字人文领域内相对薄弱的一环。在此之外,还应当意识到:中世纪离我们本就相隔了好几个世纪,存留的文献本来也少之又少,之前的许多中世纪研究原本也就建立在反复的推理考证之上,更不用说中世纪的图像文字叙事方式也跟现在大不相同。由此,我们一方面需要承认数字人文在面对中世纪如此久远的时间间隔时所可能存在的水土不服;但依据同样的逻辑,我们也应更加坚信数字人文在处理百年左右的时间间隔上所具有的前所未有的优势—通常而言,这样的时间间隔越短,我们的数据就越少存在脱离语境的现象。

 

所以,如果我们沿着第一篇小文顺藤摸瓜,就会读到该文作者正参与的“查尔斯顿流感“项目—研究于美国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爆发时的一座小城—就已经非常好地规避掉了Lori Jones所指出的语境问题;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由于该项目还将通过GIS地图来视觉化还原和呈现流感是如何爆发的,该项目或可称得上是“语境增强“的。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查尔斯顿流感“项目恰好也是密西根大学主导的”流感百科“(Influenza Encyclopedia)项目中的一个项目分支。而”流感百科“本身又恰好是美国CDC所主导推动的,意在研究大流感时期NPI(非药物干预—可以约等于隔离)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的数字人文项目。当时的美国,面对来势汹汹的的西班牙流感可谓也是非常的无力,疫苗预计要在半年后才能研发生产出来,各城市迫不得已采取了不同程度的隔离措施。而这,对于当下的我们想来也是不乏借鉴意义的。要知道,病毒总会与人类社会共同演化,人类注定要面对病毒一次又一次的挑战。除了研制药物进行防疫灭杀之外,人类并非没有别的选择。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仰赖于远见和远见之下扎实的学术研究。


点此浏览编者的上一篇文章:《疾病与数字人文》



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节译)


原文链接:

http://mediacommons.org/fieldguide/question/can-digital-humanities-change-way-we-study-health-and-practice-medicine-how-do-digital-re-1






毫无疑问,数字人文可谓给人类的医疗史研究打开了一扇大门。经由这扇门,我们可以轻易地获取与疾病和诊疗相关的各种图片,文字以及其他资料—其时间跨度可高达数百年,如果不是千年的话。同时,数字人文还在不断地提供了许多关于历史疾病爆发,病人病历,人口趋势等等各个维度的大数据;而这些新的数字化成果也在教育,科研乃至公众里引起一片迎合。仅仅需要透过电脑屏幕,我们就能阅读来自中世纪的图像手稿,亲眼目睹中世纪的医生如何给病人放血,又或是看到那些被痔疮疼到弯腰的人,看到瘟疫爆发时人们的恐慌与剧痛,看到中世纪的彩图如何展现对人体的十二宫解读。我们能非常便捷地读到来自病人和医生的第一手资料,也能清楚看到流行病是如何从一个地方散播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可是,一切真的如此简单么?


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中世纪人体的十二宫解读


数字人文最大的局限之一就在于,它在提供了大量“证据”的同时却松开了过去由历史学家或科学家来进行摘选和解读时所执行的严格标准。网上的历史医疗图片通常都是以一种被裁切后的版本在流通/传送,而这样的裁切则意味着将图片从它原本所在的语境(尤其是文字语境“中切割出来。这样的过程显然是存在”意义“的损耗的,更糟糕的是可能有一些新的意义被加入替代了原有的”意义“。也正因为此,很可能我们毫不费力获得的关于中世纪黑死病的图像事实上并不是瘟疫爆发时的图像(而是经过画师艺术加工的图像)。


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被错认为黑死病的中世纪画作,其病人特征其实为麻风病所有


对历史数据库的不当使用也会造成类似的问题。如果仅仅关注原生数据的某些表面价值,很容易就此忽略了数据本身在收集过程中可能存在的诸多偏差。那么,在这种本身内含偏差的数据上得出的结论或许看上去像是新的洞见,但这样的“洞见“却会因其天然缺陷而并不牢固。这,与我们一直以来想要产出严谨学术成果的意愿显然是相悖的。

 

数字人文确实从各个方向和维度极大地拓宽了医疗史学术研究的潜力。但必须指出的是,数字人文同样携带了一些与生俱来的值得我们警惕的“误用说明“。只有在充分意识到数字人文的这些”误用说明“的前提下,我们才能做到让那些以数字人文方法为基础的研究并不仅仅是有趣和好看,而同时还兼具历史和科学层面的学术严谨性。






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END


主编 / 付梅溪

责编 / 常博林

美编 / 常博林

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零壹Lab):对撞机 | 误读数字“证据”的经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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